支付宝低调换帅，幕后发生了什么?

这才是真实的商业世界吧。

文｜车新华

不久前以圈子世界刷爆朋友圈的支付宝，低调的换掉了当家人。和“校园日记”出现时候一样，又是一个周末，12月17日，蚂蚁金服集团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现任网商银行行长俞胜法调任蚂蚁金服首席风险官，而是业务线总裁的调岗。现任支付宝事业群总裁，从2007年以资深总监职级加入支付宝从未离开过的樊治铭，调任财富事业群总裁。支付宝事业群将尝试新的组织管理模式——班委制。由井贤栋担任班长，曾松柏与倪行军担任副班长，班委成员包括邹亮、袁雷鸣、陶莹。

樊治铭

樊治铭，支付宝的近5亿用户中，一多半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然而在移动支付行业他算得上赫赫有名。首先，他是快捷支付项目的牵头人。今天，包括微信支付、京东钱包、百度钱包等等移动支付产品，都是在银行接受了快捷支付的基础上，才能够运转起来——快捷支付，不需要开通网银也不需要U盾，只要经过简单验证与绑定环节，就能实现网上支付。另外，2013年诞生的余额宝也是他一手打造的，至今仍然是全球top级别的货币基金。支付宝究竟发生了什么？

「樊治铭其人」

樊小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支付宝友商微信支付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彼时，支付宝刚刚将支付密码变更为6位——以前是8位，而微信支付从一出生就是6位。实际上，“小虎”这个萌萌的名字是樊治铭自己给自己起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龙虎斗”这样的气质。跟他熟的人说，他就像老樊家的樊哙一样生猛。2015年GMIC全球移动互联网大会上，时任《中国企业家》执行总编的何伊凡跟他有一场对话，为了活跃气氛，何跟他商量，你给现场群众发个支付宝红包吧，结果他一个磕巴都没打，一出手发了1万多。

平时都这么生猛，樊治铭做业务也喜欢放大招。2014年4月，滴滴和快的拼得刀刀见血的时候，快的“永远比滴滴多1块”的方案，就是樊治铭的主意。有史以来支付宝与银行最大一次博弈，就是樊治铭牵头的快捷支付。2010年，淘宝天猫的交易量到了十亿级别，用户网购要跳转到电子银行支付，需要口令卡、U盾等工具，过程繁琐，支付成功率一直在80%上下徘徊，而今天这个数字超过98%。支付宝希望银行开放接口，银行嘴上讲着“资金安全”，心里担心自家网银没有人用，自家银行卡品牌被支付宝替代——毕竟得账户者得天下。

樊治铭

最终快捷支付做成了，最多时一夜之间支付宝就绑定了上百万张银行卡。据一位参与其间的老员工回忆：“支付宝单独和每个银行都谈了合作，比如手机充值代扣这样的业务，银行与支付宝是一直有接口的。快捷支付，实际上银行不愿意，支付宝是单方面做的决定，事后因为太多用户都绑定了，银行怕用户反弹，也没办法了。”——显然，没有樊治铭点头，这么大胆的尝试谁也做不出来。樊治铭的胆子大，其实他心思缜密，他敢于单方面开放接口，因为很清楚银行的想法：与日益壮大的第三方支付公司合作，银行可以拿到更多存款，存款是银行命脉——第三方支付合作的都是银行分行，他们有存款压力，还会给第三方支付找最便宜的通道。所以，尽管银联不愿意，支付宝就这样成功与银行做了直联。快捷支付是中国移动支付历史上的里程碑，也进一步奠定了支付宝的江湖地位——第一个跟银行直联的第三方支付公司，后面的所有支付公司都是在快捷支付这棵大树下乘凉的。在快捷支付项目之后，樊治铭没有躺在功劳上面睡大觉，他不是这样的人，2012年起，移动互联网大潮袭来，支付宝动作也很快，目标变成了all in 无线。阿里内部的人甚至评价说：“支付宝的动作比淘宝还要快。”

2013年初，支付宝6亿用户绝大多数都在PC端，而移动端的支付宝APP只有100万活跃用户，1000万存量用户。彼时的活跃功能只有转账、信用卡还款和手机充值，首页上只有这几个功能，然后就是账户余额，第二个页面是账单。樊治铭带着团队做运营，生生从转账开始推，做的第一件事就特别生猛，引起了用户的强烈反弹：PC端转账收费，移动端免费，但是从数据上看，最终用户逐渐流向了移动端。

与此同时，樊治铭也在酝酿他职业生涯中的另一个值得被历史记载的产品：余额宝。2012年12月，曾经屡次做客杭州，接触过阿里多个部门天弘基金总经理周晓明第一次见了樊治铭，他说天弘基金将为支付宝量身定制产品，支付宝可以采购这个服务，为其用户增值，樊治铭立刻挥手打断他：“我明白了，这个事可以做。”其时，支付宝账户备付金近千亿，形同吸储，外界难免产生政策风险的质疑。同时，淘宝卖基金一直难有突破，这才有了蚂蚁金服财富事业群的雏形。2013年6月，余额宝以“屌丝理财神器”的形象上线之后，因着短暂的银行“钱荒”，身为货币基金的余额宝，年化收益率一度超过了6%。就此，支付宝用户的账户余额，大量流入余额宝——余额宝用了7个月时间，金额与用户数就翻了50倍。余额宝不仅解除了支付宝的备付金风险，也让更多用户下载支付APP，在手机上去买余额宝。2013年10月，支付宝APP用了几个月时间，新增用户就过亿。 “余额宝是为了解除风险而生的，但它的出现让支付宝团队发现，支付宝上面加载了更多跟钱有关的功能，可以显著提升用户活跃度和打开率，那时支付宝做了一次投放叫’能赚钱的钱包’。之后的支付宝，逐渐转型为’管钱工具’。”支付宝员工如是说。正是樊治铭，带领支付宝从PC到了移动端，又从转账工具，变成了“管钱工具”。在支付宝7年，2013年可以算是樊治铭的丰收之年，他做的一切都是领先整个行业的创新，足以写入历史，如果没有微信支付，简直堪称完美。2013年12月，微信支付从打车开始，发动了一连串的攻势，短短3个月，凭借社交入口和出行的高频场景，微信支付“大跃进”，从绑卡量低到忽略不计，变成了微信支付产品运营总监黄丽所说的“已经成为一方诸侯，不再那么怕友商了”。随后的2014年1月，农历春节前5天，“微信红包”公众账号上线。微信没有为红包投入任何市场资源，但红包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微信里传播开去。随后腾讯的市值就突破了1万亿港元。连马云都说：“珍珠港偷袭计划和执行完美。”从2014年到2016年，樊治铭一手组建了支付地面团队，合并了淘点点重启了口碑网，以地推行动力闻名的支付宝，在接入线下消费场景方面还是比微信先行一步。但是，一直以来支付宝都是支付行业的老大，财付通只不过是个扫跑道的配角，如今却靠着高频的社交入口蚕食市场。以樊治铭的性格，怎么能忍呢？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支付宝开始做社交和社区了。

2015年7月，支付宝推出了9.0版，一级页面出现了“商家”和“朋友”频道，版本一出就被称作“抄微信、仿点评”。

2016年春节，“敬业福之仇”成了网络段子。

2016年7月，支付宝9.9版发布，有人将新版支付宝的首页和Facebook首页截屏对比。“首页上，发布动态、好友推荐、以及信息流显示方式基本上是一致的”，还有人说：“支付宝做社交，干脆做个’附近的有钱人’功能吧。” 2016年11月26日，支付宝圈子功能突击上线，其中，“校园日记”、“白领日记”只允许受到邀请的女性发布状态，面对大量刺激荷尔蒙的照片，普罗大众只能围观，评论和打赏仅限芝麻信用750分以上用户。最后，此事以蚂蚁金服董事长彭蕾出面道歉作为结局草草收场。圈子事件过去，还不到1个月，樊治铭就这样离开了他为之奋斗了十年的支付宝。数据显示，2016年Q2，支付宝市场份额到了历史新低的55.4%，财付通则到了历史高点32.1% 。

既生瑜，何生亮。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淘宝实际上是孙彤宇的baby，从淘宝诞生的第一天起，他就是公司掌舵人，带领团队一路走过来。”淘宝商城第一任负责人黄若这样说，孙彤宇跟他讨论淘宝商城的方案的几个小时之后，突然得知自己注定要离开淘宝。当集团高管在淘宝网宣布孙彤宇离职消息时，孙曾经在发言的过程中难以自控，当众号啕大哭，他给所有同事发送告别邮件，称呼所有人为我的战友。这才是真实的商业世界吧。「谁能统领支付宝」

樊治铭走了，他调岗去了余额宝所在财富事业群，生猛如他，不知道还会折腾出什么样的大招，这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众所周知，整个蚂蚁金服，是在支付宝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公司。B轮融资之后蚂蚁金服的估值超过600亿美元，有分析人士指出，支付宝在其中至少占60%，同时，蚂蚁金服的财富管理、信贷、保险……等等金融业务，也都依赖支付宝的账户体系和流量。支付宝是如此的重要，樊治铭调任，支付宝没有了一号人物，接下来将以班委制运作。支付宝的班委组成，班长是蚂蚁金服CEO井贤栋，首席人力官曾松柏，阿里巴巴合伙人、支付宝首席架构师倪行军担任副班长，班委成员包括负责商家服务与开放平台的邹亮、负责农村金融的袁雷鸣、负责人才战略的陶莹。“为人宽厚”、“攻击性弱”是有些人对井贤栋的评价，在蚂蚁金服内部的视频中，他时常被称作“萌萌哒 ”，除了蚂蚁金服CEO，他同时还是网商银行董事长，天弘基金董事长，身兼数职，很难想象他会拿出多少精力去直接负责支付宝的业务。六个班委里，两个来自HR，统一的文化，这也是阿里的传统，蚂蚁金服董事长彭蕾长期以来都是阿里的首席人才官。天猫也实行“班委制”。2015年12月，阿里集团CEO张勇宣布架构调整，其中“阿里巴巴集团零售电商事业群由张勇直接率领，在淘宝、手机淘宝、天猫三大业务部门形成“班委”负责制。对于一个企业，一个业务，共和制会比一人总裁制更有效率吗？逍遥子自己曾担当天猫总裁，一手将双十一打造成全国网购狂欢。再看看支付宝，整个班委里都没有负责产品的人。两个多月前，支付宝做了新调整，下设的四个事业部——用户及社区事业部、商家服务及开放平台事业部、技术部，农村金融事业部中，后三个部门都有人在支付宝班委。只有用户及社区事业部例外，而这个部门，负责支付宝在用户端产品研发与运营，包括支付宝App以及基础的支付产品等。2016年12月8日，被称作“所有第三方支付BD团队终极KPI”的星巴克，正式和腾讯战略合作，中国大陆2500家门店接入微信支付。在微信支付的咄咄攻势面前，支付宝在朋友频道、集五福发红包、圈子……之后，还会放什么大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