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德鲁·伯格（IMF能力发展学院副院长）；爱德华·F.巴菲（印第安纳大学伯明顿主校区经济学教授）；路易斯-费利佩·赞纳（IMF研究部高级经济学家）
机器人是否会有所不同？
智能机器人在哪里适用？为了对这个问题进行概括，我们设计一个经济模型，假定机器人是一种不同的人力资本，近乎工人的替代品。宏观经济学家通常认为生产源于物质资本存量（包括公共的和私有的机器及结构）与劳动力的结合。但是将机器人视为一种新型的实物资本，实际上增加了可用劳动力的存量，实在是一种非常具有启发意义的想法。例如，社会生产仍然需要建造建筑物和道路，现在人们与机器人可以通过这种传统的资本展开合作。
当这种机器人资本有足够的生产能力，可以使用时，会发生什么呢？如果我们假设机器人是人类劳动力近乎完美的替代品，那么，好消息是人均产出将上升，但坏消息是不平等将加剧，其原因是：首先，机器人增加了总有效（工人加机器人）劳动力供给，从而导致在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中工资降低。其次，由于现在投资机器人有利可图，一些传统的资本投资方向（如对建筑物和传统的机械的投资）发生转变。这进一步降低了对在传统的资本投资领域工作的工人的需求。
但是，这仅仅是个开始。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越发明显。由于机器人的库存增加，传统的资本回报率提高（有了机器人当理货员的仓库变得更加有用）。因此，传统的投资最终将重新崛起。这反过来又使机器人能够保持高生产效率，尽管机器人的库存在持续增长。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种类型的资本一起成长，直到他们日益主宰整个经济。而所有这些传统的资本和机器人资本，随着对劳动力需求的减少，有了越来越多的产出。预计机器人不会消耗，只是生产（虽然科幻文学关于这一点写得很模糊）。因此，人类将共享更多的产出。
但是，工资下降，不只是相对而言，而是绝对的，即使是在产量增长的情况下。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甚至是自相矛盾。一些经济学家讨论关于科技恐慌散布者未能意识到市场情形终将明朗的相关谬见：需求将上升，以满足更先进的技术生产带来的高供应量，工人将找到新的就业机会。这里没有这种谬论：在我们的简单模型的经济中，我们假设没有失业和其他并发症：调整工资以出清劳动力市场。
如果机器人成为人类劳动力近乎完美的替代品，那么不平等将加剧。
那么怎样才能解释下跌的工资与不断增长的产出相吻合？换一种方式，是谁购买了那些增加的产出？资本所有者。从短期来看，较高的投资不只抵消了消费的暂时下降。从长期来看，资本所有者在不断增长的市场中所占有的份额以及他们的消费支出本身就在增加。随着工资下降和资本存量上升，劳动力（人）变为经济中越来越小的部分（在完全被替代的情况下，工资份额将变为零）。Thomas Piketty提醒我们，资本份额是收入分配的基本决定因素。在所有国家，资本分布比收入分布更为不均。机器人的应用将无极限地推高资本份额，因此，收入分配将变得越来越不均。
经济机器人“奇异性”？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机器人的效率增长较少，纯粹自给自足式的投资性（机器人加上传统的）增长过程也会取得成功，只要这种增长使得机器人比劳动力更有竞争力。那么，这种微小效率的提升将会带来某种经济的“奇异性”，即资本代替整个经济而将劳动力排除在外。这让人想起雷蒙德·库兹威尔（Raymond Kurzweil，2005）发表的“技术奇异性”的假说，他认为智能机不仅变得聪明而且比人类还要更聪明，他们可以自己编程，届时将引发机器智能的爆炸性增长。但是，我们是一个经济体，而不是一种技术，一个奇点。我们正在思考机器人效率要取得多小的增长才会引发自给的资本积累，从而使机器人接管经济，而不是在机器人智能化方向实现自给的增长。
到目前为止，随着机器人的效率出现小幅提升，我们认为机器人已经可以近乎完美地替代工人。这好比那些在好莱坞电影《终结者2：末日审判》中刻画的机器人：他们是如此完美的人类替代品，无法将他们与人类区分开来。除这两种假设之外，还有一种貌似合理的设想。也是比较现实的设想，至少现在来说是这样，假设机器人和人类劳动非常接近，但并不是完美的替代品，因为人类有创造力与人情味。与此同时，像一些技术专家一样，我们预计机器人生产率的增长不会只是一点点，而是会在未来二三十年间出现巨大的提升。
根据这些假设，我们又重新拥有了一些经济学家的典型乐观精神。之前提到的力量仍然在起作用：机器人资本有取代工人以及压低工资的趋势，并且在一开始，分流向机器人的投资使得能够提高工资的传统资本供给干涸。然而不同的是，由于人类将这种不断积累起来的传统能力同机器人资本进行了结合，他们变得越来越有价值，带来的效益也越来越高。最终，这种劳动力效率的增加比机器人取代人类以及工资（和产出）上升更为重要。
但有两个问题。首先，“最终”可能很久才能实现。究竟需要多长时间，这取决于机器人取代人类劳动力难易程度，以及储蓄与投资对回报率的反应速度。根据我们的基线校准，生产力效应大于替代效应以及推动工资的增长需要20年。其次，资本仍将有可能大大增加其在经济中的作用。虽然它将不会像在奇点案例下那样完全主导经济，但它将占有更高的收入份额，即使从长远来看，工资将会高于机器人时代出现之前的水平。因此，不平等会更严重，可能变得极其严重。
人是不同的
读者可能会认为这些吓人的情况将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认为机器人不能从事某些工作，比如经济学家和记者。在我们的模型中，一开始，我们设定机器人是劳动力的完美替代品，之后引入的概念认为他们可能是近似的，但在生产成果方面这是并不完全相同的概念。另一个重要情况是，并非所有的劳动都是一样的。的确，即使是精密的机器与先进的人工智能相结合，它还是不能取代人类的所有作业。在电影中能被机器人替代的工作种类相当广泛，从机器人猎手（《银翼杀手》）到医生（《异形》）。而且机器人已经在尝试替代助教，甚至记者。海量的在线课程甚至可能威胁到教授的地位。但在现实生活中，许多工作似乎还是安全的，至少目前如此。
因此，在我们的模型中，我们接下来会将工人分为两大类，我们称之为“技术工”与“非技术工”。我们的意思是，技术工不是机器人的近似替代品。相反，机器人可能会增加他们的生产力。而非技术工，他们非常近似于替代品。我们的技术工可能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高学历；但他们可能是富有创造力和同情心的一群人，这对于未来的机器人来说难以企及。根据弗雷和奥斯本研究（Frey和Osborne，2013），我们假设，大约一半的劳动力可以由机器人来代替，即那些“无需技能的工作”。当机器人技术成本变得更低，会发生什么？像以前一样，人均产出增加。而在整体资本中所占的份额（机器人加上传统资本）上升。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种影响：技术工人的工资相较于非技术工要高，而且是绝对要高，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这些工人与机器人相结合后生产力提高。想象一下，例如，一个设计师现在能够指挥一支机器人队伍，那么将具有更高的生产力。同时，非技术工的工资将会下降，无论是在相对还是绝对的情况下，即使从长远来看也是这样。
现在不平等的加剧有两个基本的原因。和以前一样，资本在总收入占据更大份额。此外，工资不平等急剧恶化。生产力和支付给技术工的工资稳步提升，但非技术工在孤军奋战，而且在这场与机器人的战斗中，他们输得很惨。数字取决于几个关键参数，如技术工和机器人之间的互补程度，我们可以从简单的设想中推断出大致结果。我们发现，经过凄惨的50年，低技术工的实际工资下降了40％，该团体在国民收入中所占比例在我们的基线校准中从35％下降到了11％。
由于人类将这种不断积累起来的传统能力同机器人资本进行了结合，他们变得越来越有价值，带来的效益也越来越高。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在研究大的发达经济体，如美国。因为这样的国家似乎很自然地被认为技术更加发达。然而，机器人时代也会影响国际产出的分布情况。例如，如果被机器人所取代的非技术工种同发展中国家的劳动力工种相似，它可以降低这些国家的相对工资。（完）
文章来源：IMF《金融与发展》2016年9月刊（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
本篇编辑：姚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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